原木质朴之美,曳然生成,不事雕琢,自有一番天地,而与早春初发的嫩绿草叶相映成趣,如此初春蕴事,完全文人,也透着完全的生活自在。
现在家居布置中看到的花艺,多是欧式或日本式,前者讲究型格,后者讲究野趣。事实上在中国文人传统中,侍弄花草一直是很人文的事。这个“人文”可以体现在很日常的地方,比方冬季的水仙,旧时家家户户都种它,必定是绿芽白盆或青盆、清水和鹅卵石子,差不多常在最冷的时候,悄然飘出淡淡的清冷的香气,淡黄的花心,素白的花瓣,映在窗头上,超脱、悠闲,线条简单的花面上洋溢着一派天真,看起来格外神清气朗。
到了早春的案头上,则需有一点新绿。这就不拘是什么了,为初春新发,四处都是生气勃勃的,单只这一点已足够点染居室空气。而中国的生活情趣又如中国的诗词,是象征性的,具体而微的:引入一点新绿,便可以沟通居室内与居室外的自然世界,春天自自然然地就来了。
这样的造型园艺不仅讲究花草本身,也讲究花器的形态,以及花器与花草之间的配搭。中国传统的花器以陶、瓦居多,为透气、透水性良好,尤其适合栽培如兰花这样娇贵的品种;又有瓷器,外观更富艺术性,甚至很多本身便是一件值得欣赏、值得收藏的艺术品。然而正如花木逢春自然而发,与之相应的花器亦不必拘泥,周遭的一木一石,都可以随手截取得来,如若调停得当,则更有一番别致的情趣。我们当下常见的花器及插花方式,有西洋式的,讲究立体造型与色彩配搭,也有日本式的,讲究错落层次与山野之趣;而事实上在我们的传统中,还有很中国式的,更自然、更生活化。或者说,它本来便是富有情趣的日常生活的一个部分。
只不过,中国人文生活中所讲究的“自然”,不是简单去寻一点野趣,而是要藉着花器与花草的配搭,创造出一种“意境”。而这种意境的创造,又要循着花器本身的特质,花草本身的特质,寻找它们之间的呼应关系,使整个造型看上去自然、灵动,没有任何刻意的造作。这样的作品,其美清新质朴,曳然生成,自有一番天地,不仅将外界的自然春光引入居室之中,还能以自身的形态营造出一种特殊的清雅情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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