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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继银
20年前，汤姆·彼得斯和小罗伯特·沃特曼合著的一本《追求卓越———美国最成功企业的经验》畅销世界500万册以上，中译本也不下6种版本。彼得斯本人离开麦肯锡自创彼得斯管理咨询集团，但仍然是麦肯锡公司在推销自己时提供给客户企业的简介中会列举出来的出自其公司的几个卓越人物之一。中信出版社新近出版了被《今日美国》誉为“继《追求卓越》之后最引人瞩目的企业研究力作”的《基业长青》，读后颇多感想，不吐不快。理解错误和创造性误读之处，且请有识之士校正。
柯林斯和波拉斯两位作者历经数年时间深入研究了18家高瞻远瞩公司和18家对照公司，试图“超越当下无数的管理术语和时髦名词，发现历百年而不变、系杰出公司于不坠的管理原则”。这18家高瞻远瞩公司是作者通过向700名有代表性的首席执行官发放问卷后选出来的，包括花旗银行、宝洁公司、通用电气、福特汽车、IBM、摩托罗拉和索尼公司等等。调查时（1989年）平均年龄98岁，创立时间的中位点是1902年。然后根据创立时代相同、创业时产品和市场相似、受访首席执行官提到次数较少、业绩也不差等原则选择了18家对照公司，这些对照公司也确是我们同样耳熟能详的一些公司，如通用汽车、麦道公司、大通曼哈顿银行、西屋公司和辉瑞制药等等。
作者们发现了什么，哪些是可供我们借鉴的？一一列举出来可能不太容易记住，概括到哲学高度，可能又不太容易理解和有实际指导意义。那就让我们先概括一下，再择要进行应用性的列举。西方思想中有一句广为流传的名言是：考验一个人是否具有第一流的才智，要看他能否同时心存两种理念或说理想，而仍然能够运作和保持行动的一致性。再通俗点说，就是要大俗大雅、致阴致阳，而不是半俗不雅、半阴不阳，夹在中间、灰色状态。两位作者选用了中国二元哲学中的阴阳太极图这个象征性符号来代表那些高瞻远瞩公司的一个最关键的特征。那就是他们跳出了那些非黑即白的两难选择而并不平庸，他们用一种兼容并蓄的方法而使自己能够同时拥抱若干层面上的两个极端。比如，他们能够在变革和稳定之间，创新和控制之间，自主性和一贯性之间，低成本和高质量之间，短期业绩和长期战略之间，股东价值和社会利益之间，顽强地保有自己的核心理念和很好地适应社会之间，理想主义、价值观导向和务实主义、利润导向之间，靠有秩序的规则追求进步和进行机会主义的摸索之间，胆大包天的目标和谨小慎微的行动之间以及实施一个按部就班的战略计划和保持对市场变化的敏锐性之间等等，都做到极致和最好。不是让黑白混成灰色，成为一个不清不楚的圆圈，而是同时和随时以阴阳两极区分目标，出世和入世互为目的和手段。
那些伟大的公司并不是靠伟大的构想起家的，而是在不断的试错和醒悟之中成长起来的。18家高瞻远瞩公司中只有3家（福特汽车、通用电气和强生公司）成立时拥有“伟大构想，15家没有。18家对照公司中则有11家成立时拥有“伟大构想，只有7家没有。那些伟大公司绝不需要眼光远大的魅力型领导，并且事实上过分魅力型的领导对公司的长期发展可能有害。那些伟大组织的创建者们志在创建一种能够持久的制度，而不是追求其个人成为伟大领袖。从总裁到首席执行官再到董事长，领导了著名的3M公司52年时间的威廉·麦克奈特可以说是默默无闻。3M公司由5位投资人（两位铁路经营者、一位医生、一位肉类市场经营者和一位律师）创建于1902年，麦克奈特1907年加入3M公司，从助理簿记员做起，后升为成本会计员、销售经理，1914－1929年任总裁，1929－1949年任首席执行官，1949－1966年任董事长。3M公司大名鼎鼎，麦克奈特却默默无闻。其他很多伟大公司如宝洁、索尼、波音、惠普和默克等公司的构建者们也都不是高知名度的魅力型领袖。
一心只想赚钱的人反倒赚不到钱，成功属于那些执著而又运气较好的人。在那些高瞻远瞩公司中，尽量增加股东的财富或者追求最大利润一向都不是主要的动力或首要的目标。高瞻远瞩公司追求一组目标，赚钱只是其中之一。他们都追求利润，但是同样为一种核心理念所吸引，有一种超越只知赚钱的使命感。但结果是高瞻远瞩公司要比以纯以营利为目标的对照公司赚到了更多的钱。有一个不变的核心理念本身要比它是什么更为重要，不用问我们应该珍视什么，但是要问我们究竟实际珍视的是什么？理念一致的公司内部沟通成本极低，理念一致的公司更容易渡过危机和困难时期，理念一致的公司可以永远有一种朝向目标的斗志和动力。制度和组织结构需要被人们理解才能真正得到执行和有效地运行，理念和文化是支撑企业制度和组织结构的无形却有力的基础。杰克·韦尔奇对通用电气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但是杰克·韦尔奇自身却也是通用电气造就出来的首席执行官。伟大的公司不会是每一个人的绝佳工作地点，只有符合公司核心理念和要求标准的人才会发现那里是他们绝佳的工作地点。伟大公司的最佳行动绝不全是来自复杂的策略规划，反倒有很多是来自试验、尝试错误和机遇。欣然接受改变，但是不要摒弃个人的理念，企业也是如此，保持核心理念不变，但是要快速行动抓住市场的机遇。公司确实是个人为事物，但是那些伟大公司的成长历程却更像是个生物物种的进化过程。文章必须收尾，但我们却要继续思考下去，企业之树何以长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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